第1章

相爱七千天 兰香 12623 字 2025-03-14 13:45:4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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瓷婚纪念日前夕,昏迷十年的植物人老公突然有了苏醒的迹象。

我日夜守候床边,打算第一时间把试管成功的消息告诉他。

却在前往慈真寺祈福的路上,偶遇当年老公车祸的肇事司机。

他和我说:

“当年那场车祸,秦先生也有责任。”

“如果不是他忙着跟副驾的孕妇亲热没看路,我也不会来不及踩刹车就撞过去。”

“幸好那孕妇平安生下孩子,等秦先生醒了,他们就能一家团聚了。”

我没有闹,默默去妇产科做了人流手术。

1

“你要拿掉?”

妇产科的江医生推了推眼镜,提高声调,“种了十几次好不容易成功,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希望吗?”

“再说,你老公留在库里的精子已经用光,要是拿掉这个就再…”

“没事,他快醒了。”

我苦涩笑笑,“也许人家并不期盼我肚子里的孩子。”

见我执意如此,江医生只能妥协。

坐在手术室门外等候的间隙,心底涌起一股悲凉。

像以往受了委屈那样,我拨通了秦越的电话。

他车祸昏迷后,我就是对着“电话无人接听”的冷漠女音倾诉内心。

没曾想这次通了。

我心里一咯噔,难不成秦越真醒了?

可接下来的温柔女声让我如坠冰窖。

我像个心虚的贼,只能谎称保险公司搪塞过去。

“保险赔付?”女人沉思道,“之前意外险的200万不是已经打到我账上了吗?”

“都十年过去了,不会又出什么问题了吧?”

我匆匆以例行回访为由挂断电话。

心口一片冰凉。

秦越车祸后,我不禁没收到一分钱赔付,还搭了大半身家去给他手术和复建。

单单这十年的住院费都超过30万。

原来他早给情人买了意外险,200万足够我辞职,不再需要忍受腰椎间盘突出的折磨。

护士轻声提醒,术前准备已经做好。

我躺上冰冷的手术台,金属器具在眼前晃着寒光。

麻药不重,当我感受到胚胎自体内剥离的瞬间,还是忍不住落了泪。

我是丁克,在婚前就和秦越达成共识。

恩爱甜蜜了十年,直到他出车祸,我才明白人生无常。

从库里取出冻精,反复种进子宫,吃尽苦头只为给人生留下希望。

更盼着这孩子能唤醒他的父亲。

万万没想到,秦越原来早就有一个孩子,到今天应该快满十岁了。

手术进程很快。

我麻药醒后,就被护士推着轮椅送出手术室。

她捧着剖下来的血团准备拿去处理,我看着上头“医疗废物”四个字心痛难当。

最终决定自己送去B3层的焚化间。

推着轮椅进电梯,身后突然冲过来一个黑影,将我撞得侧翻过去。

怀里的塑料袋咕噜咕噜滚到一边。

是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,捂着撞疼的腿哼哼唧唧。

“你慢点跑。”

女人的声音由远及近,我后背泛起一阵凉意。

扭头看见那张保养得宜的脸,清秀白净,丝毫看不出是十岁孩子的妈妈。

“熙熙没撞伤吧?”

她将儿子抱紧怀里,紧张查看膝盖伤势。

抬眼与我对视后先是一怔,很快换上得体的笑容。

“抱歉啊,孩子比较调皮,没伤着您吧?”

说着她便过来扶我,身上混合着消毒水和衣物清新剂的味道。

那是秦越病号服的味道。

指尖冰凉,颈间渗出薄汗,我冲她扯了扯嘴角。

轮椅甩到墙角被撞坏,我只能步行去焚化间。

正当我走过去想捡起那塑料袋时,一双脚站定在我面前。

“你是…温迎?”

我怔愣抬头,对上秦越惊诧双眼。

“那孩子撞着你了?别跟他置气好吗?”

2

秦越醒了。

举着吊瓶跟在母子俩身后,步履蹒跚却面露慈爱。

前几天他有苏醒迹象时,医生给他做了全面体检。

“真是奇迹。”

“秦先生卧床十年,肌肉居然没有萎缩的迹象,骨量也保持得不错。”

“还是多亏了你每天坚持给他做按摩,买各种健骨补钙的营养品啊!”

一想到秦越醒来后,就能履行跟我环游世界的诺言。

若他知道丁克的我已经怀孕,会不会高兴得跳起来?

可事与愿违。

我揉着腿上的淤青,“这孩子横冲直撞还不知错,你让我就这么算了?”

一旁的男孩在对我“略略略”地扮鬼脸。

无名火骤起。

“秦越,你挺有有容人雅量啊!之前谁伤着我一丁点你都黑脸,今天这是怎么了?”

“别闹。”他揉揉太阳穴,“我昏迷刚醒,不想惹那么多麻烦。”

“再说了,那不就是个孩子吗?他那小身板撞你可比你疼多了…”

“你都40多了,能不能别那么计较?”

是啊,我40了。

这十年来,我兢兢业业工作挣钱,下班还得来医院伺候秦越擦身按摩。

不敢休息,连加班都只能在病房挑灯夜战。

早就熬得面色蜡黄,眼中无光。

而他身后的女人看着不过30出头,200万补偿款的滋润果然非比寻常。

“好。”我垂眸苦笑。

秦越却不发一言,目光不自主地被母子俩吸引。

“哎呀,怎么弄得这么脏?”

女人扯着男孩沾满血迹的衣摆,面露嫌恶。

男孩撇撇嘴,伸手指了指我,“她的脏东西。”

秦越偏头,目光落在脚边的塑料袋。

没等我俯身捡起,便抬起一脚踹飞到垃圾桶旁。

“你说你,捧个恶心人的玩意招摇过市干什么?”

我怔愣,心沉进谷底。

眼前的男人,再不是那个与我恩爱十年,处处迁就的好丈夫。

“抱歉。”

我忍着小腹坠痛,弯腰捡起那个塑料袋。

直起身痛到脸色苍白,秦越心疼皱眉,伸手想来扶我。

却被我侧身闪开。

“没事吧?你脸色有点差…”

我摇摇头,“那孩子伤了膝盖,得赶紧去骨科看看。”

闻言,秦越点点头抽回手。

举着吊瓶跟在母子俩身后,一步一顿地离开电梯口。

我站在焚化间内,舱内滚动着熊熊烈火。

拿出从慈真寺求来的平安符,和塑料袋一起投了进去。

手机骤然响起,是之前给秦越做体检的医生。

“秦太太,我们在您先生的报告中发现了异常,”

“由于荒废时间太长,他的下体肌肉有萎缩迹象,可能再不能人道。”

“希望您提前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
3

回到病房,那女人已经走了。

我在探视名单上看到她的名字,杨舒。

桌上剥好的橙子,床底散落的玩具车,我反倒成了病房里最格格不入的存在。

见我进门,秦越收起手机从床上坐起来。

面上挂着的幸福笑容还未来得及退去。

“都处理好了吧?”

他说的应该是那个塑料袋,我们刚离开人世的孩子。

我木讷地点点头。

“刚才的事,我语气重了。”

秦越将我的手揣进怀里,就像从前那样细细摩挲着。

“死过一次,我只想平平淡淡过日子。”

“不想再发生什么意外,跟你就这么好好地过完这一生。”

说这话时,他眼底闪烁着泪花,眼神诚恳到完全不像假的。

若我什么也不知道,兴许会感动得痛哭流涕。

可此时,我只觉得心底一阵恶寒。

轻轻抽回手,病房里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。

秦越脸上有些挂不住,以为是相隔十年让我们关系变得陌生。

他把桌上的汤盒往我这边推了推。

“刚出锅的猪蹄汤,你尝尝。”

可我不喜油腻,刚流产完更是犯恶心,不由得偏过头干呕起来。

秦越见状,立马伸手抵在我下巴处,似乎想接住我的呕吐秽物。

“没事。”我强忍胃里翻涌,挡开他的手。

他显得更尴尬了。

不得已说笑来活跃气氛。

“怎么?你怀的谁的孩子?”

我一怔,面露土色。

“我开玩笑的…”,秦越有些不知所措,“这不是刚接到冻精库的电话,问我还要不要继续冻精吗?”

“我记得之前冻了不少,怎么都没了?”

“用了。”

我淡淡道,“都用了。”

“你肯生了?”秦越眼底溢出惊喜,激动到声音都发颤,“我等了这么久,终于能跟你有个孩子了吗?”

“可都失败了。”

话音刚落,秦越便像个泄气皮球似地瘫软在床。

半晌又平缓情绪来安慰我。

“没事,反正我也醒了,只要你愿意我们还有大把机会。”

“可我都40多了…”

“现在的医院技术那么发达,只要咱们坚持锻炼补身体,一定能成功的。”

我勾唇笑笑,“你那么想要孩子,为什么不领养一个?”

“那怎么能一样?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,肯定比其他要矜贵啊!”

我不再接话,气氛重新陷入冰点。

秦越从枕头底翻出一本杂志。

“我知道,这十年你照顾我殚精竭虑,人都熬瘦了几圈。”

“刚好过几天就是我们的瓷婚周年纪念,我打算好好操办起来,也算是庆祝我重获新生。”

“咱们结婚的时候,我没给你一个正式的婚礼…这儿的婚纱你要是有看上的,我立马让人订制了送来!”

我看着杂志上形形色色的年轻模特。

婚纱样式五花八门,看得我眼睛都花了。

翻到那条粉色复古缎面婚纱时,我一下就注意到了左下角的爱心标记。

看来我并非翻开这本杂志的第一个女人。

“就它吧!”

我指着那条粉色婚纱笑了。

走出病房,护士拦住我。

“秦先生刚苏醒没多久,双腿行动能力还没恢复,千万不能过于操劳。”

“会怎么样?”

“气血淤堵,半身不遂。”

4

一周后,瓷婚周年纪念当天。

秦越开车送我到宴会场地,下车时双腿发软,不停揉按腰间。

我没说什么,只是草草关心了几句。

宾客陆续入席,我身穿常服在门口接待。

舞台的LED屏反复播放着我们的合照,有些已经泛黄。

登记照上,我扎着两条麻花辫,偏头倚向秦越的肩膀。

我们没有婚礼,也没有拍过像样的婚纱照。

嫁给秦越时,他不过是私企的小职员,连彩礼都拿不出来。

本来我家里并不同意这门婚事。

是我看在秦越为人体贴温柔,在得知我因身体原因选择丁克后,还是坚持要娶我为妻。

没有求婚,没有戒指。

除了登记当天拍的合照,就只剩一束红玫瑰。

被我晒成干花固封后戴在手上,陪了我近二十年。

突然被提问声中断思绪。

“哎,你这婚纱照是在哪里补拍的?化妆师技术真好,把你化得那么年轻?”

朋友的话让我猛然抬头。

硕大的海报自宴会厅两侧徐徐展开,“我“穿着白色纱裙,看起来不到30岁。

年轻是年轻,但看起来表情僵硬很不自然。

身侧的秦越倒是记忆中30多岁的模样,一眼就看出是十年前拍摄手法。

瞬间明白,这是ai换脸。

海报上的女人应该是杨舒,照片拍摄时间是十年前,秦越还没出车祸的时候。

朋友对此很感兴趣,我却意兴阑珊,敷衍两句后转身进后台换衣服。

秦越说,这次瓷婚周年纪念要补给我一场婚礼。

虽然双方父母已经故去,他还是找来一男一女两名花童上台送戒指。

可就在仪式开始前没多久,我撞见他跟杨舒在无人角落里争吵。

“你怎么来了?还把熙熙也带来了?”

“有问题吗?”杨舒赌气道,“他爸要重新办婚礼,做儿子的不应该出份力吗?”

秦越叹口气,“那你也不能让他扮花童啊!温迎上次在医院见过他,肯定会起疑心的…”

“怕什么!”

杨舒冷哼道,“你要是那么胆小,当年就不应该出轨还跟我有了孩子…”

我没心思听他们争吵,转身推开化妆间的门。

那条粉色复古缎面婚纱就平铺在椅子上。

伸手还未触碰到柔软布料,便被人抢先一步夺过抱在怀里。

“这是我先选的,你没资格穿。”

淡然抬眼,对上杨舒微愠的眉眼。

“别以为你化了厚重的妆容,就能掩过我的风头…十年前不行,现在更不可能!”

我略微笑了笑,抽回手。

见我并不惊诧,也没有和她争辩的意思,杨舒有些自讨没趣。

“看来你早就知道了。”

“也不怕告诉你,上回在医院撞你的就是我跟秦越的儿子…你也应该明白我们的感情,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…”

“是吗?”

我幽幽开口,“如果你真的那么爱,为什么这十年里从未来看过他?”

“200万赔偿金,都换不来你一次探视…偏偏在他快要苏醒的时候,你就巴巴儿地赶来鞍前马后,又是煲汤又是聚天伦的…”

杨舒的脸一阵红一阵白。

“你别管,至少秦越的保险受益人都写的我和儿子的名字。”

“即使我做不成他法律意义上的妻子,熙熙也是秦家长子,享有继承权的。”

“你别想跟他再生一个来分宠!”

我看着面前这张气急败坏到通红的俏脸,心底涌起一股怜悯。

若她知道秦越再不能人道,甚至还会有下肢瘫痪的风险,还会不会那么坚定地选择他?

可我只是撇撇嘴,什么也没说。

“签了吧。”

一份离婚协议书递到我面前。

“我很仁慈了,列明了属于你的那部份财产…要是以后熙熙长大,你连这些都得不到。”

秦越有自己的私产,多年来我们互不干涉对方的财政状况。

所以当他车祸昏迷,我连他的银行卡密码都不知道。

只能用自己的钱填进去。

如今,杨舒说要赔我这十年的辛苦费。

没等她继续叨叨完,我便提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
把离婚协议书和之前的产检报告叠在一起,塞进装婚礼誓词的信封里。

“拿去吧!”

杨舒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顺从,眼底写满疑惑。

“事情已经到这地步,我再纠缠也没有意义。”

“与其插足你们一家三口内耗自己,还不如拿钱走人,重新开始新生活。”

我站起身,摘掉了身上的首饰。

“这条婚纱,这个男人我都留给你。”

丢下这句话,我便在婚礼主持一声声的“请新娘出场”中大步离开。

从侧门绕出,穿过宾客如雷般的掌声行至门口。

余光瞥见男女花童捧着婚礼誓词走上舞台。

杨舒穿着那条粉色复古缎面婚纱小跑出来。

话筒坠地发出闷响。

秦越推倒男孩,夺过离婚协议书.

“这是什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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